◎方向明(綿陽)
吃過午飯,父親叫我洗碗,母親卻說“幾個狗缽缽,幾下就洗了”。慈母總是護著我。對面樓的平臺上響起了口哨聲,透過窗戶望去,好朋友華平在用右手食指和中指水平向前、上下擺動,那是游泳的暗號。于是馬上聯(lián)系小伙伴曉冬、江虹,樓下出發(fā)。
那是1974或1975年初中二、三年級的暑假,沒有什么作業(yè),假期也就是爬樹、打鳥、偷果子、打國王、做蟈蟈籠子、挖陷馬坑、望星空之類的,當然也有打梭棒、煙盒、玻璃彈、杏子核,斗雞,逮特務,等等。
穿過衛(wèi)校前門的臭水溝,走進城郊菜農(nóng)的田壩,沿著水溝前行,兩旁是高高的玉米,心里想著回來的時候偷幾包。藍天白云,電線上歇著許多剪刀尾樣的花燕子,樹叢中有大量的麻雀,我們不時停下來打幾下彈弓??吹铰愤叺膬煽么髽?,就到了小浮橋頭。還好沒有漲水,要不這個水泥板搭蓋的卡車寬的小橋便會隨時被淹沒。過橋后右拐,邁過充滿塑料和垃圾的河灘,就到了小河溝。
這是安昌河的截流渠道,流向南山的一道堰,雖然模糊知道有血吸蟲,但看起來水質(zhì)清澈,水流湍急,好在有個木制閘門。綿陽城里的小伙伴都知道游泳必去小河溝,我學會游泳也是在這里。在閘門下游的河道,水流平緩,水草茂盛,水下充滿了魚蝦,挽起褲腿,站在水里,用撮箕猛撮一下,撈上來的就有螃蟹、河蝦、麻稈子(麻麻魚)、白條子(穿子魚)。最讓我喜歡的還是南瓜米,那是一種扁型魚,頭尾小、腹扁圓的魚,一群一群的,放在魚缸里非常好看。也有伙伴在水里石頭邊摸石巴子(角角魚)。水草在隨波飄搖,那種柔美就像紗巾一樣,多年以后才知道徐志摩的《再別康橋》,軟泥上的青荇,油油的在水底招搖。
換過“火窯褲”,跳進水里順水游開,溝面三五米寬,如果有點累,馬上就可以摸到岸邊。但是每年都有在那里淹死的小孩,那時父母哭過就算了,也沒有那么多的風險管控,還是成長了幾代人。游完了頂著褲衩在頭上,走到半路就干了。
那時的日子總是過得很慢,轉(zhuǎn)眼我卻是已近花甲之年。小河溝不在了,魚蝦不在了,看不見蝌蚪,水草也不在了,手機取代了一切,只有殘缺的記憶留下一點痕跡。在記憶里,童年是美好的、快樂的、自在的。
編輯:譚鵬